第七章
白陆视线轻轻掠过她停在半空中的手，偏身上楼进了自己房间。
五班男生们在底下把手都快举过头顶了，啪啪啪鼓着掌，有些吹着轻佻的口哨，还有些去喊宋成彦。
回了班，黑板上被各个任课老师留了假期作业内容，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。
宋成彦两眼发亮，看着台上的杭佳雯，不忘大声跟男生们扯皮，“那是，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。”
宋成彦忙转头安抚她，嬉笑地挤眼，“烧肉烧肉啊。”
“老师让你绅士点，护着我。”她轻声说。
宋成彦从车里掏了盒烟出来，“还能有什么反应，人白陆正眼都不瞧她一眼，我看这赌局我是赢定了。”
门开了，客厅里，阿姨在捡赵婧扔在地上的书包、鞋子，抬头看了高娴一眼，颇为冷淡地开口：“太太回来了。”
“哪儿不一样了？”叶慕湘笑着问，“还不都是三条腿的男生。”
胳膊突然被白陆拉住，南柠顺着他的力道后退，后背贴胸膛站在他身前。
“呸！”宋成彦小声说。
高娴似乎不在意，热情地笑着，“嗯，阿姨今晚麻烦你去多买几个菜，虎仁他晚上也回来吃饭。”
暖暖气息吐在耳边，白陆偏开头，让身。正巧这会南柠后面有人推攘了下，她往前一冲，就要撞到前面人的背。
旁边是一辆黑色奥迪，奥迪后座上的人正把车窗摇下来，南柠把车窗开得更大，看到那人盯着街道出神。
南柠打开，是她妈发来的：“柠柠，爸爸和妈妈还在公司恐怕不能去接你，你能自己回家吗？”
赵婧一把甩掉手机，“我就不闭，怎么了！小狐狸精！”
南柠一边看着前面，边焦急地动来动去，“好慢啊。”
夏季炎热，南柠穿着短袖短裤，人群拥挤，难免会跟人有肢体接触。
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，有信息进来。
南柠站在白陆身后，眼睛正对着他肩膀部位。前面队伍停了，她稍稍踮脚，下巴快要触碰到他的肩膀。
叶慕湘家的车在与学校相隔一条街的路边侯着，旁边是一家超市。一看到他们，车窗里就冒出颗人头，两手还朝他们挥舞着。
“是嘛。”高娴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脸上带笑，“以后你们可以把同学带回家玩，我给你们做好吃的。”
他光顾着瞅杭佳雯，赵婧掐了他好几下都没回头。
叶慕湘把头伸回来，南柠拆了扎头发的头绳，乌黑长发披落，顺着窗外的风飘荡。
他轻声哼笑，慢慢垂下手，头撇向窗外。赵婧一看没了威胁，胆子也大了起来，小声嘀咕着继续玩手机，“本来就是狐狸精。”
散了会，高一新生们又按照班级顺序依次离开。
五班已经动身了，南柠还悠闲地坐着不动，两条腿交叉着微微往前伸，拦住前面的路。
看清了上面写的字，又按照原来的折痕叠成方块。
叶慕湘好奇问：“你们俩赌什么了？”
这个杭佳雯给人的感觉挺熟悉的，赵婧又朝坐在宋成彦另一边的倪晗晗看。对方正低头看书，宋成彦一手搭上她椅背轻轻敲着。
赵婧百无聊赖地玩手机，她给宋成彦发了条短信，宋成彦也不知道带没带手机，不见他掏出来。
班里坐在左右两侧的男生在叫宋成彦，“宋哥，嫂子这么清纯啊。”
赵婧和白陆安静坐在后面，从上车到现在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讲过。班主任林诚跟高娴说了，俩孩子在班上闹了一场。
不比进来时整齐，可能因为一会就要离校的兴奋心情，队伍乱了起来，同学们拥挤着往四个门口走，每个出口都站着老师维持秩序。
他这边还没追上杭佳雯呢，就擅自把人归为自己的私有物。倪晗晗抬头看了眼，低头继续看书，“不害臊。”
对方又发来一条：“晚上想吃什么，一会让阿姨给你去买。”
南柠没追，也挤不出去。
白陆眼睛盯着前面拥挤的地方，说：“你站好。”
高娴愣了愣，脸上遮掩不住的失落，微叹了口气，踩着拖鞋去厨房。
一个叠成小方块的纸币，上面还有红色的印子。拆开，是一张五十块钱。
“那行，早点回家啊，周六周日妈妈在家陪你。”
奥迪车内，驾驶座上的高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的两人。
他们的车稍稍超过奥迪，南柠扭头往白陆方向挥手。
白陆眼神一拧，突然就扬起手，赵婧被吓到往后一缩。
南柠胳膊肘往后一捅，腹部受痛，宋成彦拿开手嗷呜一声捂住肚子。
他一靠过来不仅压到倪晗晗的手，还挡了她眼前微弱的光。倪晗晗小劲推他，“你干嘛啊，让开。”
“黑子呢？”后车门打开，宋成彦往里瞄了眼，又迅速爬进去。
宋成彦在她俩身后一手搭一个，“人都走了，还恋恋不舍。”
白陆低着头，眼前是一双白皙的腿，它们轻轻移动着，带动视线。视线慢慢上抬，是她背在身后的两根勾在一起的手指，发白的手心正落进他眼里。
几人约好今晚一块去吃饭。
黑子大名夏昀，黑子是他们给他取的小名。
“你是不是害羞了？”南柠语气笃定。
开学典礼，无非就是介绍学校历史，再强调一下学校的规章制度。等到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，坐得不耐烦的同学们这才有了精神头。
前面几个严格遵守老师规则的班级同学，纷纷扭头往后看。
赵婧笑了下，“我的朋友带回我家没问题，那阿姨你儿子的朋友呢，要带回那个小镇上吗？”
“一样嘛，”宋成彦说，“反正你懂我的意思。”
宋成彦一惊，缩起腿往倪晗晗那边靠，“我靠，你坐这边干什么？”
书包随手扔椅子上，他把刚才在裤兜里摸到的东西掏出来。
宋成彦原本都快睡着了，被这动静吵醒，他望望身边的倪晗晗，倪晗晗低头拿着英语词典在看。
这间房比他以前住的敞亮干净，尽管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，白陆还是觉得膈应。
大家都朝窗外看。
发完信息，倪晗晗已经收拾好了。南柠跳下桌子，一把挎上书包，“走吧。”
叶慕湘两眼突然放光，转身趴在副驾驶座上，“这么劲爆啊！卷毛你裸奔那天一定要提前告诉我，我去帮你呐喊助威！”
南柠抬眼看过来，手指绕过小白兔戳在他胳膊上，意味深长一笑，“我等着看你裸奔。”
走到门口，后知后觉往教室里看了眼，白陆和赵婧那一桌，已经没了人。
塞了几本书进书包，南柠嘴里叼着棒棒糖，坐在书桌上等倪晗晗和宋成彦。
高娴笑容僵住，面色变白。
副驾驶上的叶慕湘回头扒着椅子说：“订包厢去了。”
南柠把靠在她肩头睡着的倪晗晗推到宋成彦肩上，从书包里翻出睫毛膏和口红，拿出小镜子化妆，“这个不一样，怕吓着他。”
“好。”
话音落，绿灯亮，两辆车并驾齐驱。
高娴笑着回身，朝白陆伸出手，“上了一星期课，累不累，书包给我吧。”
叶慕湘八卦地问南柠，“大柠子，你跟你们家那位小白脸处的怎么样？”
白陆沉默看她。高娴眼神渐渐柔和下来，“妈妈让你放下手，听话。”
南柠冲那辆奥迪吹了个口哨，白陆似乎听到了，抬眼看过来。
“宋哥，你媳妇诶！”
南柠挑头，他的耳朵和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淡粉，刚才在光线昏暗的礼堂里面还没发现，原来他这么容易脸红。
扔进垃圾桶。
宋成彦放下烟，把跟南柠打赌那事告诉她。
睡得迷糊的倪晗晗被热醒，惺忪地看他，宋成彦一把又将她揽到肩上，“没你事，还没到吃饭地儿，一会叫你。”
回到赵家，赵婧一下车拎上书包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去，大门‘砰’一声巨响，门被关上。
另一侧赵婧的声音突然传入他耳朵，“烦死了！”
主席座上，有人轻拍两下话筒试音，试音后，杭佳雯轻柔的嗓音传了过来。
南柠这边开着窗户，看向窗外笑一声，“谁赢还不一定呢。”
把赵婧的东西收拾好，阿姨拿上钱出门，经过白陆身旁余光都没瞥他一下。
转身刚要跟白陆说话，就发现身后换了个人。她踮脚四处张望，看到白陆退回礼堂，往最西边的那个出口方向走。
赵婧白他一眼，“我乐意。”
他把烟掏出来，还没点上倪晗晗就在边上咳嗽，宋成彦摸了半天火机没摸着，索性不抽了，手指转着香烟玩儿。
“闭嘴。”白陆关上车窗，淡淡看一眼赵婧。
白陆肩上挂着包，一手插|进裤兜缓慢跟在高娴身后，高娴一边在包里找大门钥匙，一边跟他说：“你叔叔今晚也回来跟我们一块吃饭，他人很好，就是看上去严肃，到时候你别老这样不说话，叫叫人。”
倪晗晗和南柠分别上了车。
前面的叶慕湘也看到了，趴在窗口说：“诶，那个人跟大柠子的小白脸很像啊。”
杭佳雯。
“是sorry，不是烧肉！”倪晗晗微瞪他，纠正。
她笑了下，口中转着棒棒糖，没回。
刚才的情景赵婧也看到了，她玩着手机，阴阳怪气地说：“可不嘛，阿姨，你儿子在我们班特别受欢迎。”
十字路口，红灯，车停。
同学们对杭佳雯的态度，比对之前讲话的校长主任们还要热情。
以五班为首，那位新生代表的名字刚被念出来，就有人捧场地边鼓掌边大声嚷嚷她的名字——
南柠赶紧追上队伍，排他后面。
高娴咳了咳，“小陆，刚那些人是你们班同学？”
“白陆！”高娴突然高声一吼，盯着后视镜里那双对过来的眼睛，冰冰凉，“放下你的手。”
黄灯亮了。
叶慕湘啧啧两声，“我从没见你追个男生还这么纯情的，照以前，你立马就下车追过去了。”
南柠迅速回一句：“不用了，晚上跟晗晗去吃饭。”
她手枕在窗户上朝他笑，“白陆，你好啊。”
她不走，坐在里面的白陆也不能走。
白陆没有回答她，把手里的小册子遮她眼睛上。南柠盯着根本看不清的字，笑了下。
眼见五班这一排的人都快走光了，白陆突然起身，撑住前面座位的椅背，伸腿迅速翻过去。
宋成彦一把捂住倪晗晗的耳朵，抬脚朝叶慕湘方向虚空一蹬，“去你的，我家小白兔还在呢，别教坏小孩子。”
阿姨说：“哦，我这就去。”
维持秩序的老师大着嗓门在喊：“不要挤不要挤！男生绅士一点，护着点女生！”
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，她也坐直看了眼。5班离主席台并不远，但赵婧有点近视，看不太清楚杭佳雯的样子，好像是短发，个头不高，声音柔柔弱弱的，讲话的时候还带点儿抖音。